:lol:
How HKers see the world
杜拜與埃及：華麗與沉思
筆者剛剛往杜拜公幹，順道往埃及觀光，暢遊金字塔。有感兩地，除了民風不同外，前者朱門酒肉雖未臭，後者亦未見凍死骨，但一個千金散盡，一個貪污舞弊。回到香港，貧富越見懸殊，但政府仍以數百億申辦亞運，此行確令筆者深深思考當權者對管治及理財之道，應如何自處。杜拜的名字，必然與華麗畫上等號，十步一別墅，百步一高塔，目不暇給。所有的建築物，彷彿要用來破紀錄似的，要全世界最高，最大，最豪……全世界最高的杜拜塔，高八百二十八米，比第二高的台北一○一高出約三百米，目的簡單不過，就是要將這紀錄維持長久一些罷了。最令人咋舌的就是那三個人造島，在上面，是幢幢高樓與別墅，在下面，卻影響着海洋生態。這一切似乎還未滿足杜拜皇的虛榮，更要來一個世界地圖人造島，以地球各大洲的形狀作藍圖，構思多宏偉，卻敵不過金融風暴，結果可能無疾而終。全球最豪的紀錄，在杜拜唾手可得，有酒店、別墅、商場、還有沙漠上的滑雪場，應有盡有。
埃及人民蔑視文化
簡單而言，奢華就是杜拜的別號，卻找不到多少歷史痕迹，只有活在超現代世界的感覺。在三小時飛機航程以外的埃及，又如何呢？以往埃及給我的印象是文明及神秘，但可惜現在的腦中，只有塞車、無禮及滿街垃圾。最令我感到憤怒的是一個警察竟在金字塔旁小便，在在顯示埃及人民對人類文化遺產的輕蔑，多麼痛心，畢竟，金字塔不應只屬於埃及人吧！從車窗向外看，除了通街垃圾外，最深刻的是那些看來還未完成的樓房，其實只是人民要逃稅，發展商要慳錢，官員要貪污的合成品，大部份都是無裝修甚至無窗的單位，內裏的環境可想而知。這些樓房結合垃圾及灰塵，就是埃及首都開羅給我的印象。
杜拜徒具高樓華麗
心想這些已經夠悲凉了吧！原來還有令我更難以想像的人間慘況呈現眼前，在路經一排排簡陋的平房時，原來是墳地一大片，生者以上說過是住得怎樣，死者更不用提吧！而在墳地內竟然有人居住，而大多是老人家，而在開羅就有三萬人，是與死人共住！這個是甚麼政府，相信就是一群短視及只求眼前利益的官員，不理民間疾苦，文明古國，如斯狀況，令人欷歔！在杜拜，黃金遍地，欠缺的是文化氣息，只有高樓與華麗。在埃及，垃圾遍地，卻有遙遠的金字塔及獅身人面像在眺望，在沉思。鄭家富立法會議員
筆者剛剛往杜拜公幹，順道往埃及觀光，暢遊金字塔。有感兩地，除了民風不同外，前者朱門酒肉雖未臭，後者亦未見凍死骨，但一個千金散盡，一個貪污舞弊。回到香港，貧富越見懸殊，但政府仍以數百億申辦亞運，此行確令筆者深深思考當權者對管治及理財之道，應如何自處。杜拜的名字，必然與華麗畫上等號，十步一別墅，百步一高塔，目不暇給。所有的建築物，彷彿要用來破紀錄似的，要全世界最高，最大，最豪……全世界最高的杜拜塔，高八百二十八米，比第二高的台北一○一高出約三百米，目的簡單不過，就是要將這紀錄維持長久一些罷了。最令人咋舌的就是那三個人造島，在上面，是幢幢高樓與別墅，在下面，卻影響着海洋生態。這一切似乎還未滿足杜拜皇的虛榮，更要來一個世界地圖人造島，以地球各大洲的形狀作藍圖，構思多宏偉，卻敵不過金融風暴，結果可能無疾而終。全球最豪的紀錄，在杜拜唾手可得，有酒店、別墅、商場、還有沙漠上的滑雪場，應有盡有。
埃及人民蔑視文化
簡單而言，奢華就是杜拜的別號，卻找不到多少歷史痕迹，只有活在超現代世界的感覺。在三小時飛機航程以外的埃及，又如何呢？以往埃及給我的印象是文明及神秘，但可惜現在的腦中，只有塞車、無禮及滿街垃圾。最令我感到憤怒的是一個警察竟在金字塔旁小便，在在顯示埃及人民對人類文化遺產的輕蔑，多麼痛心，畢竟，金字塔不應只屬於埃及人吧！從車窗向外看，除了通街垃圾外，最深刻的是那些看來還未完成的樓房，其實只是人民要逃稅，發展商要慳錢，官員要貪污的合成品，大部份都是無裝修甚至無窗的單位，內裏的環境可想而知。這些樓房結合垃圾及灰塵，就是埃及首都開羅給我的印象。
杜拜徒具高樓華麗
心想這些已經夠悲凉了吧！原來還有令我更難以想像的人間慘況呈現眼前，在路經一排排簡陋的平房時，原來是墳地一大片，生者以上說過是住得怎樣，死者更不用提吧！而在墳地內竟然有人居住，而大多是老人家，而在開羅就有三萬人，是與死人共住！這個是甚麼政府，相信就是一群短視及只求眼前利益的官員，不理民間疾苦，文明古國，如斯狀況，令人欷歔！在杜拜，黃金遍地，欠缺的是文化氣息，只有高樓與華麗。在埃及，垃圾遍地，卻有遙遠的金字塔及獅身人面像在眺望，在沉思。鄭家富立法會議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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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re's a lack of taste in HKso u're ugly:lol:
主體思想塔外，還有發光的地方
黃培烽 Roundtable 理事會副主席, 梁慧思@Roundtable
明報 2010-11-02
在「官方」行程中，晚飯就回酒店休息，但到北韓旅遊要跟導遊建立起某種默契，幾經「威逼利誘」加點「意思意思」後，老導遊終於「勉為其難地」帶同實習導遊載我們夜遊平壤。
來之前看過一本由加拿大人繪畫的關於平壤的漫畫，夜裏被塗上黑色，為紀念金日成七十大壽而建的主體思想塔是唯一光亮的地方，全國電力供應不足但塔頂的火炬每晚一定要發放光芒。現在是晚上八時半，大概只有不足五分之一街燈在運作，有大廈的暗淡燈火才未至於完全漆黑。慢慢穿過勝利大道、光復街、統一街，愈接近市中心途人和商店就漸多，但在路面的汽車和電車依然很疏落。報道指平壤的卡拉OK 熱播周杰倫，但這些腐敗的資本主義產物當然不能見光。
但局部地，平壤的夜景其實可以很明亮，五一體育館、平壤大劇院、平壤火車站、萬壽台藝術劇院、滑冰場、平壤雜技院、人民文化宮和普通門等建築物一一在旅遊巴窗邊經過，外牆都有強烈的射燈，說到底就是提升國家形象，管它內裏裝修成什麼。導遊逐一介紹每棟建築物，這是五十年代落成的、那是八十年代的建築，整座城市似乎在九十年代開始就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新建築。以往朝鮮的經濟以加工製品和出口為主，八十年代末期東歐共產集團的倒台亦波及了他們，老導遊在白天也這樣坦白說。
旅遊巴駛向紀念抗日勝利的凱旋門，還以為導遊會叫我們下車拍張照片就走，但車繞過凱旋門，在一個圓拱形的入口才停下。這是個由澳大利亞公司出資興建的主題公園，導遊說，最近才落成，而她也是首次到來。只見有跳樓機、海盜船和遊戲攤位，看樣子大家都非常興奮地期待着踏入這個白天被當作不存在的快樂園地。入口就像世博園般捲着幾十塊蛇餅，導遊說他們會分為四十人一組，一組組進入公園玩機動遊戲，一排就起碼三小時。燈光不足，也沒有圍欄，但只見朝鮮人民耐心排隊，完全看不到有什麼插隊亂走，在上海肉搏的同胞應該好好學習學習。老導遊說主題公園每晚都待所有人玩過所有遊戲才關門，她看來比我們興奮，我們反而成了她的玩伴。「在別的國家只有有錢人才有機會玩，但我們國家令所有人都能負擔便宜的門票」，臨走時她卻拋出一句我不知是否真心的話。實習導遊則似懂非懂地跟在後面以防走失，似乎還在消化這次在大學裏沒教的「特別行程」。
收小費後難掩喜悅的司機之後載我們到人民大學習堂，白天我們往萬壽台時也曾經過，在前面的公園堆着一大班學生和婦女等待向金日成銅像鞠躬獻花。據說學習堂內設有圖書館，並有教師駐場指導主體思想。但在日落後的自由時間，這個萬壽台噴泉公園則變成朝鮮人民夜拍的景點，小橋流水和噴泉都變得有趣；有一對新婚夫婦，男的身穿西裝女的一身朝鮮服，在璀燦的學習堂前留住這甜蜜時光。平壤沒有特別讓我們覺得危險，這刻的感覺也實在寧靜。
然後我們到了在學習堂另一端的金日成廣場，就是在電視上看到盛大閱兵的地方，當晚還殘留着支撐揚聲器的鐵架，還未拆除屋頂的射燈，以及地上的標貼。完全是黨政軍的中心的氣氛，在什麼人民大會堂呀、革命紀念館外掛上金日成畫像和國旗黨旗，以及「朝鮮民族人民共和國萬歲！」的標語。朝鮮人也真念舊，主體思想都已經超越馬列主義，但竟然沒除下馬克思和列寧的畫像。廣場面向豎立在大同江對岸的主體思想塔，後面那兩棟對稱的大廈則亮着「一心團結」四個大字。
不知誰在廣場上放了一束發光的假花，我們動身回酒店前，有個溫馨家庭叫我們幫他們在花旁拍了張全家福，之後還說了聲：thank you。
黃培烽 Roundtable 理事會副主席, 梁慧思@Roundtable
明報 2010-11-02
在「官方」行程中，晚飯就回酒店休息，但到北韓旅遊要跟導遊建立起某種默契，幾經「威逼利誘」加點「意思意思」後，老導遊終於「勉為其難地」帶同實習導遊載我們夜遊平壤。
來之前看過一本由加拿大人繪畫的關於平壤的漫畫，夜裏被塗上黑色，為紀念金日成七十大壽而建的主體思想塔是唯一光亮的地方，全國電力供應不足但塔頂的火炬每晚一定要發放光芒。現在是晚上八時半，大概只有不足五分之一街燈在運作，有大廈的暗淡燈火才未至於完全漆黑。慢慢穿過勝利大道、光復街、統一街，愈接近市中心途人和商店就漸多，但在路面的汽車和電車依然很疏落。報道指平壤的卡拉OK 熱播周杰倫，但這些腐敗的資本主義產物當然不能見光。
但局部地，平壤的夜景其實可以很明亮，五一體育館、平壤大劇院、平壤火車站、萬壽台藝術劇院、滑冰場、平壤雜技院、人民文化宮和普通門等建築物一一在旅遊巴窗邊經過，外牆都有強烈的射燈，說到底就是提升國家形象，管它內裏裝修成什麼。導遊逐一介紹每棟建築物，這是五十年代落成的、那是八十年代的建築，整座城市似乎在九十年代開始就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新建築。以往朝鮮的經濟以加工製品和出口為主，八十年代末期東歐共產集團的倒台亦波及了他們，老導遊在白天也這樣坦白說。
旅遊巴駛向紀念抗日勝利的凱旋門，還以為導遊會叫我們下車拍張照片就走，但車繞過凱旋門，在一個圓拱形的入口才停下。這是個由澳大利亞公司出資興建的主題公園，導遊說，最近才落成，而她也是首次到來。只見有跳樓機、海盜船和遊戲攤位，看樣子大家都非常興奮地期待着踏入這個白天被當作不存在的快樂園地。入口就像世博園般捲着幾十塊蛇餅，導遊說他們會分為四十人一組，一組組進入公園玩機動遊戲，一排就起碼三小時。燈光不足，也沒有圍欄，但只見朝鮮人民耐心排隊，完全看不到有什麼插隊亂走，在上海肉搏的同胞應該好好學習學習。老導遊說主題公園每晚都待所有人玩過所有遊戲才關門，她看來比我們興奮，我們反而成了她的玩伴。「在別的國家只有有錢人才有機會玩，但我們國家令所有人都能負擔便宜的門票」，臨走時她卻拋出一句我不知是否真心的話。實習導遊則似懂非懂地跟在後面以防走失，似乎還在消化這次在大學裏沒教的「特別行程」。
收小費後難掩喜悅的司機之後載我們到人民大學習堂，白天我們往萬壽台時也曾經過，在前面的公園堆着一大班學生和婦女等待向金日成銅像鞠躬獻花。據說學習堂內設有圖書館，並有教師駐場指導主體思想。但在日落後的自由時間，這個萬壽台噴泉公園則變成朝鮮人民夜拍的景點，小橋流水和噴泉都變得有趣；有一對新婚夫婦，男的身穿西裝女的一身朝鮮服，在璀燦的學習堂前留住這甜蜜時光。平壤沒有特別讓我們覺得危險，這刻的感覺也實在寧靜。
然後我們到了在學習堂另一端的金日成廣場，就是在電視上看到盛大閱兵的地方，當晚還殘留着支撐揚聲器的鐵架，還未拆除屋頂的射燈，以及地上的標貼。完全是黨政軍的中心的氣氛，在什麼人民大會堂呀、革命紀念館外掛上金日成畫像和國旗黨旗，以及「朝鮮民族人民共和國萬歲！」的標語。朝鮮人也真念舊，主體思想都已經超越馬列主義，但竟然沒除下馬克思和列寧的畫像。廣場面向豎立在大同江對岸的主體思想塔，後面那兩棟對稱的大廈則亮着「一心團結」四個大字。
不知誰在廣場上放了一束發光的假花，我們動身回酒店前，有個溫馨家庭叫我們幫他們在花旁拍了張全家福，之後還說了聲：thank you。
跨過鴨綠江
黃培烽 Roundtable 理事會副主席, 梁慧思@Roundtable
明報 2010-11-01
編按： 朝鮮永遠是神秘的國度， 她的核武戰力， 她的接班人選， 她的經濟景况 ， 她的人民心態， 全是世人猜度的問題， 因為， 這些問題全部足以影響世人。香港文化人黃培烽、梁慧思最近走訪了朝鮮， 寫下觀察與感受， 可供我們窺探這國度一二。
朝鮮的特區新義州其實就在丹東對面，但在酒店廿樓的「望江房」望過去卻似乎很遙遠，河岸那瘦弱的樹後面是幾支煙囱和一些廠房，晚上只有零星的燈火。丹東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不過的內地城市，但誰也知道比對岸發達。
內地旅行社職員在出發前已作溫馨提示：「到人家國家千萬不要嫌三嫌四，他們條件比不上我們，人家已經拿出他們最好的，千萬別計較。」一到新義州，就有如時光倒流三十年，從丹東過來的硬座火車雖然陳舊，但一定比開往平壤的那列新；灰白色的火車大堂空空洞洞昏昏暗暗，但牆就是要掛著兩幅領導人的肖像。在旅行社的示意下，我們一行九人帶了三大袋「個人行李」，有餅乾、麵包和糖果給兩位女導遊作「見面禮」，後來在車站的攤檔還發現我們帶來的康師傅方便麵。
到朝鮮旅遊，任你認識誰也只能跟團。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同團有幾個（自稱是）從事房地產和投資的，大家就以陳總、朱總、周老闆、黎老闆相稱，不願透露職業就叫句趙大哥、霍兄和方老弟好了。我們這兩個香港同胞，就變成小黃和小梁。
遊客都被安排坐在最後一列卡車，部份朝鮮人身穿藍色西裝，部份一身金正日裝，也有軍人和打扮較新潮的年輕人。火車轟隆轟隆的慢慢搖向平壤，據說金正日每次出訪也乘搭這條線以「體驗人民生活」。晴空萬里，甚少見到公路，一路都是農田，穿過的幾十個村莊，都豎立起複製的主體思想塔。正是收割的季節，稻米看似十分豐收，但據說因沒有用化肥，收成只有中國的十分一。偶然有中途站，革命歌曲在播放，想必是連手拉車也沒有，乘客或背或拖著大袋行李回家。裝著一箱箱貨物的紙箱中，有一個印上了某國際人道機構的標誌。
這五個半小時的路程實在漫長，有年輕導遊用手機聽歌睇片消磨時間，反倒是我們害怕被沒收連書也不敢拿出來。至於內地同胞們，車還未開便已聚在一起玩撲克，出牌時大大力將牌擲在以紙皮箱權充的「賭枱」上，贏要大呼，就算是輸也要大叫，每輸一張牌就是一百元，但姿態與當年蹲在農村時的無異。有服務員忍不住投以白眼，但也有朝鮮人民圍觀想加入。金日成金正日的畫像則一直俯視著這段中朝友誼。
完整的金日成像
由於正值勞動黨建黨65 周年，大部份「高級酒店」都已爆滿，我們被安排往不設賭場的兩江酒店。第二天早上大閱兵，雖然汽車少但首都還是封了路。下午從西海大壩回來，在駛往萬壽山參拜金日成銅像的途中，偶然也要讓路予接載著貴賓的舊款平治車隊。銅像足足有幾十呎高，左手叉著腰、右手向上揚，在山上傲視整個平壤，遠處最高的是那幢未完成的柳京飯店。銅像前放置了金正日致送的花牌，各國遊客都被安排獻花（花當然是另費，後來參觀悼念為韓戰犧牲的人民志願軍的紀念塔時也有人兜售這些循環再用的花）。導遊一再警示我們不要模仿金主席的手勢、銅像也一定要拍得完整，否則相片會被狠狠刪掉。有三位戴著紅領巾的小女孩走過長長的梯級上前獻花，我希望她們不用一天重複這動作幾十次。
方老弟輕聲慨嘆： 「我們已走過這條老路，但他們現在還搞甚麼個人崇拜。」我想說，其實丹東火車站外的那個毛澤東銅像，都是差不多的那個手勢，也絕不會比金日成同志的細小。
然後導遊催促我們加快腳步到旁邊的千里馬銅像拍照並解釋寓意： 「千里馬日行千里，象徵朝鮮人民英雄氣慨。你們中國有大躍進，我們有千里馬運動！」有點難以想像今天還有人會這樣提起大躍進，但千里馬已停止前行，導遊隨後說明運動已轉變為「思想、技術、文化」三大革命了。
午飯當然不是甚麼美酒佳餚，但人家已經拿出他們最好的，在據說三份一人口捱餓的地方記著不要嫌三嫌四，小時候返鄉下，父母也會叫你忍耐旅途中的飯餸和臭氣衝天的蹲廁。不過時代不同了，從前在農田上催趕耕牛的，現在變成大腕大款，旁若無人，大聲呼喝服務員，嚷著要轉單人房以及到羊角洲酒店（因為有賭場）。導遊後來說由於「怕他們礙事」，觀賞文藝晚會的計劃就泡了湯，怎樣「威逼利誘」也辦不了。
他們是這樣看待國家民族
團友在飯後與鄰桌的內地同胞狂抽狂飲狂高歌。到大門口呼吸新鮮空氣時，我們見到一大群黑黑瘦瘦的男子進入廂房，看樣子似乎是剛觀看閱兵的地方官員，隨後是一群衣著較入時的年輕女子，在官員們的身旁坐下調笑。
盡責的導遊則繼續在旅遊巴上說宣讀官方資料， 「朝鮮有8,000 多萬人……」然後就像大陸政權一樣，縱使「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台灣與祖國大陸處於分離的狀態」（國台辦用語），但人口還是要包括台灣省一樣，「北面有 2,400 萬人、南面有5,000 萬， 海外的700萬。」讓我們明白他們是這樣看待國家民族。
內地團友開始混熟，陳總朱總說自己來自那個司那個團，黎老闆也分享當年為何下了海。第三天開往盛產人參的開城中，導遊邀請大家獻唱發言，來自黑龍江的、雲南的、江南的，個個大男人以粗豪的聲線演繹各地民謠，霍兄要我們唱《東方之珠》，不不不，這樣肉麻的東西請找別人唱。突然那位也當過兵的周老闆高唱抗美援朝的主題曲《中國人民志願軍戰歌》：「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除我們外所有人竟然都立即接得上「保和平、為祖國，就是保家鄉！」然後板門店返回平壤的這段路程，這首不屬於他們那個年代的革命歌令朝鮮人民聲震欲聾。
同樣的風
晚飯時我們趁團友們痛飲時到外面走走，回來後他們都已經醉熏熏，後來說漏了嘴透露自己做媒體工作的趙大哥指著周老闆的臉說：「你知道嗎，現在中國就是太多你們這些暴－發－戶！像你們甚麼知識都沒有，卻發了大財！」說實話部份同胞的財大氣粗實在丟臉，但他的窮酸味也實在太重。三分醒的周老闆反駁道：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你懂經濟嗎？你知道美國的GDP 是多少？你知道明天上市的某某股票的溢價是多少嗎？」秀才語塞，方老弟忍不住要作和事佬：「我說呀，每個人都有不同能力，他們抓緊了改革的機會，也是能力。」不過改革二字在朝鮮屬禁忌，媒體比內地的鎖得更緊，在這裡我們其實都要感恩。黑暗中我們返回飯店，天知道老闆們能否如願以償摟著朝鮮女人呼呼大睡。
一覺醒來，老火車又要駛離平壤了，村莊和白塔再從身邊溜走。到達新義州時天氣沒變，依然是出發時的風景，應該也一樣是幾十年前的風景。紀念品商店的職員不知跑到何處。在月台等候時與導遊交談，士兵一直站在後面，導遊從袋中拿出我們的旅遊簽證給我們望一眼，就立即走上前干預。然後我們上火車被檢查行李，海關拿起某旅行袋內的免稅煙，問團友能否貢獻出來「慰勞」兵哥兒。至於相機則太多了，所以相片一律自動過關。
國家太遠生活太艱苦，大家都習慣了在制度內鑽空子，說和做可以是兩套，但一旦認真執行政策起來就沒有轉彎的餘地。這是我們在朝鮮學習到、也依然殘存在內地的社會主義。
然後我們排隊取回護照，導遊拍了拍我的膊頭並說了聲再見，硬座就離開時光倒流般的北韓。「全套朝鮮幣有售！」，在國內販賣朝幣屬違法，但車一開車長便赤裸裸要賺每套一百元，也想不到旅程會以如此反諷的方式作結。我們再次跨過鴨綠江，現在終於可盡情拍攝兩岸的風景，要禁也禁不住了。取回手機，翻牆接觸外面的世界，對岸的新義州依然不可及，電視上唯一關於諾貝爾和平獎的新聞是外交部抗議挪威的那則。無論是河東河西，迎面撲來的，終究是同樣的風。
黃培烽 Roundtable 理事會副主席, 梁慧思@Roundtable
明報 2010-11-01
編按： 朝鮮永遠是神秘的國度， 她的核武戰力， 她的接班人選， 她的經濟景况 ， 她的人民心態， 全是世人猜度的問題， 因為， 這些問題全部足以影響世人。香港文化人黃培烽、梁慧思最近走訪了朝鮮， 寫下觀察與感受， 可供我們窺探這國度一二。
朝鮮的特區新義州其實就在丹東對面，但在酒店廿樓的「望江房」望過去卻似乎很遙遠，河岸那瘦弱的樹後面是幾支煙囱和一些廠房，晚上只有零星的燈火。丹東也只不過是個普通不過的內地城市，但誰也知道比對岸發達。
內地旅行社職員在出發前已作溫馨提示：「到人家國家千萬不要嫌三嫌四，他們條件比不上我們，人家已經拿出他們最好的，千萬別計較。」一到新義州，就有如時光倒流三十年，從丹東過來的硬座火車雖然陳舊，但一定比開往平壤的那列新；灰白色的火車大堂空空洞洞昏昏暗暗，但牆就是要掛著兩幅領導人的肖像。在旅行社的示意下，我們一行九人帶了三大袋「個人行李」，有餅乾、麵包和糖果給兩位女導遊作「見面禮」，後來在車站的攤檔還發現我們帶來的康師傅方便麵。
到朝鮮旅遊，任你認識誰也只能跟團。大家來自五湖四海，同團有幾個（自稱是）從事房地產和投資的，大家就以陳總、朱總、周老闆、黎老闆相稱，不願透露職業就叫句趙大哥、霍兄和方老弟好了。我們這兩個香港同胞，就變成小黃和小梁。
遊客都被安排坐在最後一列卡車，部份朝鮮人身穿藍色西裝，部份一身金正日裝，也有軍人和打扮較新潮的年輕人。火車轟隆轟隆的慢慢搖向平壤，據說金正日每次出訪也乘搭這條線以「體驗人民生活」。晴空萬里，甚少見到公路，一路都是農田，穿過的幾十個村莊，都豎立起複製的主體思想塔。正是收割的季節，稻米看似十分豐收，但據說因沒有用化肥，收成只有中國的十分一。偶然有中途站，革命歌曲在播放，想必是連手拉車也沒有，乘客或背或拖著大袋行李回家。裝著一箱箱貨物的紙箱中，有一個印上了某國際人道機構的標誌。
這五個半小時的路程實在漫長，有年輕導遊用手機聽歌睇片消磨時間，反倒是我們害怕被沒收連書也不敢拿出來。至於內地同胞們，車還未開便已聚在一起玩撲克，出牌時大大力將牌擲在以紙皮箱權充的「賭枱」上，贏要大呼，就算是輸也要大叫，每輸一張牌就是一百元，但姿態與當年蹲在農村時的無異。有服務員忍不住投以白眼，但也有朝鮮人民圍觀想加入。金日成金正日的畫像則一直俯視著這段中朝友誼。
完整的金日成像
由於正值勞動黨建黨65 周年，大部份「高級酒店」都已爆滿，我們被安排往不設賭場的兩江酒店。第二天早上大閱兵，雖然汽車少但首都還是封了路。下午從西海大壩回來，在駛往萬壽山參拜金日成銅像的途中，偶然也要讓路予接載著貴賓的舊款平治車隊。銅像足足有幾十呎高，左手叉著腰、右手向上揚，在山上傲視整個平壤，遠處最高的是那幢未完成的柳京飯店。銅像前放置了金正日致送的花牌，各國遊客都被安排獻花（花當然是另費，後來參觀悼念為韓戰犧牲的人民志願軍的紀念塔時也有人兜售這些循環再用的花）。導遊一再警示我們不要模仿金主席的手勢、銅像也一定要拍得完整，否則相片會被狠狠刪掉。有三位戴著紅領巾的小女孩走過長長的梯級上前獻花，我希望她們不用一天重複這動作幾十次。
方老弟輕聲慨嘆： 「我們已走過這條老路，但他們現在還搞甚麼個人崇拜。」我想說，其實丹東火車站外的那個毛澤東銅像，都是差不多的那個手勢，也絕不會比金日成同志的細小。
然後導遊催促我們加快腳步到旁邊的千里馬銅像拍照並解釋寓意： 「千里馬日行千里，象徵朝鮮人民英雄氣慨。你們中國有大躍進，我們有千里馬運動！」有點難以想像今天還有人會這樣提起大躍進，但千里馬已停止前行，導遊隨後說明運動已轉變為「思想、技術、文化」三大革命了。
午飯當然不是甚麼美酒佳餚，但人家已經拿出他們最好的，在據說三份一人口捱餓的地方記著不要嫌三嫌四，小時候返鄉下，父母也會叫你忍耐旅途中的飯餸和臭氣衝天的蹲廁。不過時代不同了，從前在農田上催趕耕牛的，現在變成大腕大款，旁若無人，大聲呼喝服務員，嚷著要轉單人房以及到羊角洲酒店（因為有賭場）。導遊後來說由於「怕他們礙事」，觀賞文藝晚會的計劃就泡了湯，怎樣「威逼利誘」也辦不了。
他們是這樣看待國家民族
團友在飯後與鄰桌的內地同胞狂抽狂飲狂高歌。到大門口呼吸新鮮空氣時，我們見到一大群黑黑瘦瘦的男子進入廂房，看樣子似乎是剛觀看閱兵的地方官員，隨後是一群衣著較入時的年輕女子，在官員們的身旁坐下調笑。
盡責的導遊則繼續在旅遊巴上說宣讀官方資料， 「朝鮮有8,000 多萬人……」然後就像大陸政權一樣，縱使「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台灣與祖國大陸處於分離的狀態」（國台辦用語），但人口還是要包括台灣省一樣，「北面有 2,400 萬人、南面有5,000 萬， 海外的700萬。」讓我們明白他們是這樣看待國家民族。
內地團友開始混熟，陳總朱總說自己來自那個司那個團，黎老闆也分享當年為何下了海。第三天開往盛產人參的開城中，導遊邀請大家獻唱發言，來自黑龍江的、雲南的、江南的，個個大男人以粗豪的聲線演繹各地民謠，霍兄要我們唱《東方之珠》，不不不，這樣肉麻的東西請找別人唱。突然那位也當過兵的周老闆高唱抗美援朝的主題曲《中國人民志願軍戰歌》：「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除我們外所有人竟然都立即接得上「保和平、為祖國，就是保家鄉！」然後板門店返回平壤的這段路程，這首不屬於他們那個年代的革命歌令朝鮮人民聲震欲聾。
同樣的風
晚飯時我們趁團友們痛飲時到外面走走，回來後他們都已經醉熏熏，後來說漏了嘴透露自己做媒體工作的趙大哥指著周老闆的臉說：「你知道嗎，現在中國就是太多你們這些暴－發－戶！像你們甚麼知識都沒有，卻發了大財！」說實話部份同胞的財大氣粗實在丟臉，但他的窮酸味也實在太重。三分醒的周老闆反駁道： 「這個這個這個這個，你懂經濟嗎？你知道美國的GDP 是多少？你知道明天上市的某某股票的溢價是多少嗎？」秀才語塞，方老弟忍不住要作和事佬：「我說呀，每個人都有不同能力，他們抓緊了改革的機會，也是能力。」不過改革二字在朝鮮屬禁忌，媒體比內地的鎖得更緊，在這裡我們其實都要感恩。黑暗中我們返回飯店，天知道老闆們能否如願以償摟著朝鮮女人呼呼大睡。
一覺醒來，老火車又要駛離平壤了，村莊和白塔再從身邊溜走。到達新義州時天氣沒變，依然是出發時的風景，應該也一樣是幾十年前的風景。紀念品商店的職員不知跑到何處。在月台等候時與導遊交談，士兵一直站在後面，導遊從袋中拿出我們的旅遊簽證給我們望一眼，就立即走上前干預。然後我們上火車被檢查行李，海關拿起某旅行袋內的免稅煙，問團友能否貢獻出來「慰勞」兵哥兒。至於相機則太多了，所以相片一律自動過關。
國家太遠生活太艱苦，大家都習慣了在制度內鑽空子，說和做可以是兩套，但一旦認真執行政策起來就沒有轉彎的餘地。這是我們在朝鮮學習到、也依然殘存在內地的社會主義。
然後我們排隊取回護照，導遊拍了拍我的膊頭並說了聲再見，硬座就離開時光倒流般的北韓。「全套朝鮮幣有售！」，在國內販賣朝幣屬違法，但車一開車長便赤裸裸要賺每套一百元，也想不到旅程會以如此反諷的方式作結。我們再次跨過鴨綠江，現在終於可盡情拍攝兩岸的風景，要禁也禁不住了。取回手機，翻牆接觸外面的世界，對岸的新義州依然不可及，電視上唯一關於諾貝爾和平獎的新聞是外交部抗議挪威的那則。無論是河東河西，迎面撲來的，終究是同樣的風。
上海札記﹕璀璨夜景 市民埋單
【明報專訊】很多坐夜機返滬的人都會有同一個感覺，當發現地面上滿目燈光時，意味上海就要到了。不出上海也許感覺不到，這的確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這裏的燈光無論從時間還是空間來說，都是內地其他城市無法比擬的。
打造不夜城 上海人「被光榮」
無論是陸家嘴、外灘這樣的地標景觀地帶，還是淮海路、徐家匯這樣的商業中心，甚至從虹橋機場出來，沿途的商務樓都被裝扮得光彩照人，而展中心上的巨大燈光投影，還不斷變化影像，讓人有種邊坐車邊看電影的感覺。
美好的視覺享受不能代替一切。不得不問，那多的燈光，需要耗費多少電力呢？即使如政府所說，景觀燈使用的是節能的LED燈源，想來仍應該是一大筆開銷。尤其是寫字樓的燈光，難道會計入物業成本，讓使用的企業負擔嗎？後來聽在政府工作的朋友說，那些商務樓宇上的燈源設備所用線路都是單獨鋪設，電費由政府「埋單」。
換句話說，這些錢是由上海的納稅人支付。也許，這又是一個沒人來點穿的問題而已。當大多數上海人為這座城市璀璨夜景自豪的時候，我們繳納的稅金正在慢慢地流失，也就是說，上海人只不過是「被驕傲」和「被光榮」了。
寫字樓虛耗能源 電費納稅人埋單
前不久國家發改委點名多個省市今年節能排任務依然很重，上海名列其中。但上海很早就開始去工業化，高耗能企業逐步搬離市區、外遷江浙，那麼誰在消耗上海的能源？以致在世博會期間，上海用電還要江蘇、浙江電網支援。
不禁要問，究竟是上海人的生活需要燈光？還是上海人的「臉面」需要燈光？周璇的名曲《夜上海》唱道，「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樂聲響，歌舞昇平……」上海要維持美麗的不老傳說，卻在支付高昂的代價。
高健
【明報專訊】很多坐夜機返滬的人都會有同一個感覺，當發現地面上滿目燈光時，意味上海就要到了。不出上海也許感覺不到，這的確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這裏的燈光無論從時間還是空間來說，都是內地其他城市無法比擬的。
打造不夜城 上海人「被光榮」
無論是陸家嘴、外灘這樣的地標景觀地帶，還是淮海路、徐家匯這樣的商業中心，甚至從虹橋機場出來，沿途的商務樓都被裝扮得光彩照人，而展中心上的巨大燈光投影，還不斷變化影像，讓人有種邊坐車邊看電影的感覺。
美好的視覺享受不能代替一切。不得不問，那多的燈光，需要耗費多少電力呢？即使如政府所說，景觀燈使用的是節能的LED燈源，想來仍應該是一大筆開銷。尤其是寫字樓的燈光，難道會計入物業成本，讓使用的企業負擔嗎？後來聽在政府工作的朋友說，那些商務樓宇上的燈源設備所用線路都是單獨鋪設，電費由政府「埋單」。
換句話說，這些錢是由上海的納稅人支付。也許，這又是一個沒人來點穿的問題而已。當大多數上海人為這座城市璀璨夜景自豪的時候，我們繳納的稅金正在慢慢地流失，也就是說，上海人只不過是「被驕傲」和「被光榮」了。
寫字樓虛耗能源 電費納稅人埋單
前不久國家發改委點名多個省市今年節能排任務依然很重，上海名列其中。但上海很早就開始去工業化，高耗能企業逐步搬離市區、外遷江浙，那麼誰在消耗上海的能源？以致在世博會期間，上海用電還要江蘇、浙江電網支援。
不禁要問，究竟是上海人的生活需要燈光？還是上海人的「臉面」需要燈光？周璇的名曲《夜上海》唱道，「夜上海，夜上海，你是個不夜城；華燈起樂聲響，歌舞昇平……」上海要維持美麗的不老傳說，卻在支付高昂的代價。
高健
22 11 2010 鏗鏘集 之 經濟先行的年代 Part 1 of 2
22 11 2010 鏗鏘集 之 經濟先行的年代 Part 2 of 2
22 11 2010 鏗鏘集 之 經濟先行的年代 Part 2 of 2
當卡塔爾也可辦世界盃……
沈旭暉 Roundtable 理事會主席
明報 2010-12-06
國際足協把2022 年世界盃主辦權交予卡塔爾，引起體壇震動，也對國際關係的根本範式帶來改變。假如卡塔爾獲選全因經濟因素，那麼英美就不應落選，畢竟評估預測後者盈餘最大。假如西亞要選足球代表，3 次打入決賽周、人口超過7000 萬、政體比卡塔爾「較為民主」的伊朗才是傳統選擇；但假如伊朗申辦，相信成功機會甚微。卡塔爾勝出的意義，實在與其他國家完全不同。
香港可辦冬奧?
卡塔爾不但是歷屆人口最少的主辦國，也是唯一公民不及常住人口的主辦國，全國百萬人中，超過3/4 為非卡塔爾公民。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勞工，卻是卡塔爾世界盃的主要「本土」觀眾，也是接待遊客的主力。當顧問公司評估卡塔爾對足球的熱情、對遊客的接待水平，被評估的根本不是卡塔爾人，這是罕見的；香港申辦亞運被評估時，菲傭的體育熱情就不會被重點考慮。今天住在卡塔爾的非本國公民，在2022 年卻相當可能不在，所以被評的，其實是卡塔爾引入人口的機制，以及非公民在主辦國的角色。
世界盃強調通過主辦國的基礎建設普及國內足球、提升技術水平，但對人口只有香港約1/7 的卡塔爾而言，興建十多個國際級足球場毫無內需；近年卡塔爾聯賽引入眾多過氣球星，球場還是空空如也。卡塔爾也知道這會被批評為浪費，宣布在比賽後把新建球場送到第三世界國家，物盡其用。換句話說，評核卡塔爾基建對足球的貢獻時，考慮對象並非本國，而是第三世界，具體還不知是哪國。
變相默許體育僱傭兵
卡塔爾興建的冷氣球場十分有看頭，據說溫度會被調較至恆溫27℃ ， 以突破40℃、50℃的沙漠高溫。這是電腦遊戲的夢想：按一下鍵盤，球場就會下雪、下雨、陽光普照，甚或製造高原效應。但什麼才是卡塔爾的真正主場？為什麼是20 多度，而不是適應非洲球員的30 多度？為方便轉播，是否可在凌晨比賽，而把球場調較得如同正午？ 「去本土化」的發展，會把比賽的地域元素降至最低，假如這成了日後劃一的球場模式，球員再沒有適應主場的需要。那樣香港也可申辦2030 年冬季奧運了。
在南非世界盃以前，無論主辦國球隊多麼不濟，也起碼打進次圈；就是作為首支首圈出局的主辦國，南非也曾三度打入決賽周，曾獲非洲國家盃冠軍。世界盃主辦權落入從未打入決賽周、水平在亞洲也屬二流的卡塔爾，不但讓主辦權和國家實力完全脫，也是相信卡塔爾國家隊不會過分失禮，這其實是對卡塔爾的體育僱傭兵政策變相默許。須知數年前，國際足協修改條例，規定需住滿一定期限才可入籍，就是為卡塔爾「度身訂做」，以阻撓卡塔爾引進巴西前鋒艾爾頓、達達、李安盧——這不同德國隊吸納新移民，卻更像球會主動購入球員。當時卡塔爾被視為破壞規矩，曾被威脅制裁，但現在卡塔爾的僱傭兵化必會變本加厲，到了2022 年，卡塔爾隊有多少本土球員實在難說。這次卡塔爾申辦團也貫徹僱傭色彩，當英格蘭由本國王子首相球星領軍，卡塔爾的王牌是施丹和哥迪奧拿。
區域合作比日韓世盃強
體育盛事容許多國合辦，既是希望效益延伸，也希望合辦國分工。卡塔爾雖是獨自主辦，但對鄰國需求甚多，例如它獨自反恐是不可能的，世界盃期間，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反恐部門大概要全體動員，假如局勢不穩，甚至可能要聘請僱傭兵公司，這就不會在俄羅斯發生。卡塔爾容許多少和伊斯蘭教義的衝突出現，例如球員公然進行同性戀行為會否被捕，這也不能完全由多哈政府決定；一旦過分開放，影響整個地區，瓦哈比主義大本營沙特就不能接受。在一般國家，一旦某區發生騷亂，可移師到其他區域比賽，但在面積不過等同10 個香港、主要地方又是沙漠的卡塔爾，要是發生意外，逼在一起的球場就不能使用，臨時徵用球場就得打鄰國主意。某程度上，卡塔爾變相成了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合辦代表，和相關國家的合作，會比貌合神離的日韓世界盃更強。
全球化勝利「主辦國」概念受挑戰主辦國一般把世界盃定位為單一盛事，營運預算直接，但要準確評估卡塔爾世界盃的經濟，則必須把世界盃和卡塔爾要舉辦的其他盛事等量齊觀。以卡塔爾作風，必會把包括世界盃在內的一系列盛事包裝成「西亞國際都會年度亮點」，再在這些盛事之間舉行其他活動、興建消費中心，希望盛事間的經濟效益互相滾動。由於單是世界盃未必能改變世人對卡塔爾的觀感，假如卡塔爾將申辦/舉辦的其他活動未如理想，卡塔爾世界盃也不易理想。
說到底，卡塔爾還是一個國家嗎？當然是，但它主辦世界盃的一切考量，在人、事、地、物、時各層面，都把自己當作是商業公司，依靠傳統國家元素甚少，他國元素的參與比歷屆都多；模式延伸下去，「主辦國」的概念會備受挑戰。卡塔爾的勝利，其實是全球化的勝利，也是國家主義的警號。
沈旭暉 Roundtable 理事會主席
明報 2010-12-06
國際足協把2022 年世界盃主辦權交予卡塔爾，引起體壇震動，也對國際關係的根本範式帶來改變。假如卡塔爾獲選全因經濟因素，那麼英美就不應落選，畢竟評估預測後者盈餘最大。假如西亞要選足球代表，3 次打入決賽周、人口超過7000 萬、政體比卡塔爾「較為民主」的伊朗才是傳統選擇；但假如伊朗申辦，相信成功機會甚微。卡塔爾勝出的意義，實在與其他國家完全不同。
香港可辦冬奧?
卡塔爾不但是歷屆人口最少的主辦國，也是唯一公民不及常住人口的主辦國，全國百萬人中，超過3/4 為非卡塔爾公民。這些來自世界各國的勞工，卻是卡塔爾世界盃的主要「本土」觀眾，也是接待遊客的主力。當顧問公司評估卡塔爾對足球的熱情、對遊客的接待水平，被評估的根本不是卡塔爾人，這是罕見的；香港申辦亞運被評估時，菲傭的體育熱情就不會被重點考慮。今天住在卡塔爾的非本國公民，在2022 年卻相當可能不在，所以被評的，其實是卡塔爾引入人口的機制，以及非公民在主辦國的角色。
世界盃強調通過主辦國的基礎建設普及國內足球、提升技術水平，但對人口只有香港約1/7 的卡塔爾而言，興建十多個國際級足球場毫無內需；近年卡塔爾聯賽引入眾多過氣球星，球場還是空空如也。卡塔爾也知道這會被批評為浪費，宣布在比賽後把新建球場送到第三世界國家，物盡其用。換句話說，評核卡塔爾基建對足球的貢獻時，考慮對象並非本國，而是第三世界，具體還不知是哪國。
變相默許體育僱傭兵
卡塔爾興建的冷氣球場十分有看頭，據說溫度會被調較至恆溫27℃ ， 以突破40℃、50℃的沙漠高溫。這是電腦遊戲的夢想：按一下鍵盤，球場就會下雪、下雨、陽光普照，甚或製造高原效應。但什麼才是卡塔爾的真正主場？為什麼是20 多度，而不是適應非洲球員的30 多度？為方便轉播，是否可在凌晨比賽，而把球場調較得如同正午？ 「去本土化」的發展，會把比賽的地域元素降至最低，假如這成了日後劃一的球場模式，球員再沒有適應主場的需要。那樣香港也可申辦2030 年冬季奧運了。
在南非世界盃以前，無論主辦國球隊多麼不濟，也起碼打進次圈；就是作為首支首圈出局的主辦國，南非也曾三度打入決賽周，曾獲非洲國家盃冠軍。世界盃主辦權落入從未打入決賽周、水平在亞洲也屬二流的卡塔爾，不但讓主辦權和國家實力完全脫，也是相信卡塔爾國家隊不會過分失禮，這其實是對卡塔爾的體育僱傭兵政策變相默許。須知數年前，國際足協修改條例，規定需住滿一定期限才可入籍，就是為卡塔爾「度身訂做」，以阻撓卡塔爾引進巴西前鋒艾爾頓、達達、李安盧——這不同德國隊吸納新移民，卻更像球會主動購入球員。當時卡塔爾被視為破壞規矩，曾被威脅制裁，但現在卡塔爾的僱傭兵化必會變本加厲，到了2022 年，卡塔爾隊有多少本土球員實在難說。這次卡塔爾申辦團也貫徹僱傭色彩，當英格蘭由本國王子首相球星領軍，卡塔爾的王牌是施丹和哥迪奧拿。
區域合作比日韓世盃強
體育盛事容許多國合辦，既是希望效益延伸，也希望合辦國分工。卡塔爾雖是獨自主辦，但對鄰國需求甚多，例如它獨自反恐是不可能的，世界盃期間，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反恐部門大概要全體動員，假如局勢不穩，甚至可能要聘請僱傭兵公司，這就不會在俄羅斯發生。卡塔爾容許多少和伊斯蘭教義的衝突出現，例如球員公然進行同性戀行為會否被捕，這也不能完全由多哈政府決定；一旦過分開放，影響整個地區，瓦哈比主義大本營沙特就不能接受。在一般國家，一旦某區發生騷亂，可移師到其他區域比賽，但在面積不過等同10 個香港、主要地方又是沙漠的卡塔爾，要是發生意外，逼在一起的球場就不能使用，臨時徵用球場就得打鄰國主意。某程度上，卡塔爾變相成了海灣合作委員會的合辦代表，和相關國家的合作，會比貌合神離的日韓世界盃更強。
全球化勝利「主辦國」概念受挑戰主辦國一般把世界盃定位為單一盛事，營運預算直接，但要準確評估卡塔爾世界盃的經濟，則必須把世界盃和卡塔爾要舉辦的其他盛事等量齊觀。以卡塔爾作風，必會把包括世界盃在內的一系列盛事包裝成「西亞國際都會年度亮點」，再在這些盛事之間舉行其他活動、興建消費中心，希望盛事間的經濟效益互相滾動。由於單是世界盃未必能改變世人對卡塔爾的觀感，假如卡塔爾將申辦/舉辦的其他活動未如理想，卡塔爾世界盃也不易理想。
說到底，卡塔爾還是一個國家嗎？當然是，但它主辦世界盃的一切考量，在人、事、地、物、時各層面，都把自己當作是商業公司，依靠傳統國家元素甚少，他國元素的參與比歷屆都多；模式延伸下去，「主辦國」的概念會備受挑戰。卡塔爾的勝利，其實是全球化的勝利，也是國家主義的警號。
時間被凝結在那個年代──北韓勞動黨建黨65周年誌慶遊記
十二月 9, 2010 by Boris Yu
黃培烽 Roundtable理事會副主席
a.m.Post Issue Nov. 2010
不是吹噓(其實也沒有甚麼好吹噓)，我有不少到過北韓的朋友，所以這次突然的朝鮮之旅似乎只能換來 「噢，你現在才去呀」這樣冷淡的回應。不過，當然有更多朋友覺得北韓「好神秘」，或者帶點質疑的目光說：「噢，好危險喎，你做咩去埋啲咁的地方呢?」
到北韓旅遊其實並非想像中的困難， 只要在北京或遼寧的丹東找家旅行社便行，最快的一天就能辦妥簽證。當然感覺上整個過程絕不可信，但既然隨後幾天都要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也就只好隨遇而安。護照不知道被運往甚麼地方， 手機放在旅行社，走往火車站途中職員不斷重覆 「坐火車五分鐘就到朝鮮」，就算是早已聽說過可以坐火車到平壤，但還是不敢相信北韓是這樣近。在江濱公園望過對面的話，隔著一條不怎樣闊的鴨綠江就是北韓的新義州，就像未開發陸家嘴前的浦東，與浦西的十里洋場映照出兩個世界。
職員後來才說，五分鐘過後是漫長的一天。我們在火車站通過中國海關，在國際線月台等待差不多一小時才能完成那三百秒的車程，真不知為何要我們八時集合。排隊登上陳舊的硬座火車後，旅行社職員煞有介事地向我們進行briefing ： 「到可以拍照的地方當地導遊就會跟大家說，到出境時他們會檢查你們的相機。但記著，千萬千萬不要拍軍人，有一次我們旅行社有個遊客偷拍軍人，結果所有照片全刪掉了，整隊人等了半天才可以走！」職員雖然不太熱心工作的樣子，卻似乎嚇怕了部份團友，剛開始時我們也確實沒隨便拿出相機。火車快出發， 職員卻離開車廂，說到達朝鮮後當地導遊就會幫助你們的了。兩卡列車分別載著兩間旅行社共十九名陌生的旅客，還未知道途中會有甚麼風景，前往一個被稱為邪惡軸心的封閉國度。
經過鴨綠江大橋抵達新義州火車站才是旅程正式的開始。兩名導遊跨過路軌從對面的月台走過來，走在前面的是較為矮小的中年婦人，作古裝打扮的話活脫脫就是 《大長今》裡面韓尚宮；另一位則是冬菇頭少女，任誰也看得出她是初出茅蘆的 intern ，後來知道她是大學中文系三年級生。踏上火車後，韓尚宮用流利的普通話歡迎各位，然後抱歉前往平壤的火車在一時才到，到車站內吃著午飯等待吧。
候車大堂設在二樓，整棟大廈只供遊客進入。地面的商店售賣襟章和國旗等紀念品和 《金日成回憶錄》之類的書籍，二樓則賣煙酒，也有外國進口的出前一丁、合味道杯麵和餅乾一同陳列在貨品架上，就是友誼商店的格局，似乎要提醒我們北韓的時鐘要撥回至少三十年前。
火車在革命音樂的伴奏下徐徐出發。鐵路是日治時期興建的，導遊說，抗戰勝利後經過維修，但大致保持著超過半世紀前的模樣，古舊的火車也豐富了歷史感，幾十年前偽滿洲鐵路應該是相同的光景。由於是穿梭平壤與新義州之間的唯一一條鐵路，要悉心保護，火車不敢快也不能快，所以短短的二百多公里就要上半天。
終於抵達平壤火車站時天已差不多全黑，乘客們都拖著一袋二袋趕著回家，我們一行人 「奇裝異服」卻也沒有吸引朝鮮人民望的注意，反倒是我們急於觀看他們。站外掛了幅巨大的金日成像(不過其實所有金日成像都是巨大的)，射燈打在牆上，但裡面就像內地的舊式火車站般簡陋破舊。一出火車站，那種氣氛像極了小時候返鄉下，不知道那裡來的人從四面八方湧來，電單車在亂開，幾年沒見的舅父叫你跟緊他，他純熟地穿過人群，但你卻逼呀逼才好不容易跟得上，旅遊巴行駛在沒有街燈的高速公路，在月光的映照下才看見旁邊是一座座山頭。當然平壤市中心絕非完全昏暗，但我們所住的兩江酒店離市中心較遠，到最後亦只能靠車頭燈引路，導遊說酒店附近是不同的體育場館，但看來卻像被廢置般，很蒼涼很蒼涼。在酒店吃晚飯，今天的行程結束了，朝鮮沒有夜生活，大家返回房間好好休息吧，導遊說。
要是在別的地方所有團友都會投訴，待在火車上就當作是一天的行程，但在這裡是說甚麼也沒用的。
第二天一早參觀的是金日成的出生地萬景台，山頭附近的鄰居被動遷掉才能開闢成這個公園。有據說是他用過的簡陋生活用品，也有他的父母兄弟的生平簡介。有一群穿著傳統服飾的各界在故居婦女獻花，在導遊的指引下與她們拍照。我總覺得她們是刻意安排的，但正席勞動黨 65 周年紀念，也不知是為遊客區還是國家形象才出現。
韓尚宮說因為我們在前一晚「沒有提出要求」，所以未能向領導作「特別安排」，所以會按我們其實沒看過的「原訂行程」 直驅西海水壩。舊款日產旅遊巴駛在長長的公路，途中 有團友問平壤有沒有像毛主席紀念堂這類的地方，導遊回答道：由於金日成是「永遠的主席」，永遠在人民心中，所以沒有「儋仰遺容」這回事，一般人也沒有機會看到被處理成工作中的模樣的遺體（遺體其實被安放在有些遊客也會到的錦綉山紀念宮）。之後她繼續談談這裡人民的生活，甚麼工作最賺錢呀、看甚麼內地電視劇呀、讀大學最多人揀甚麼專業呀，其中提及了醫療制度：「我們國家的醫療是所有人都是免費的。不過我們的 醫療預防性的，是以預防疾病為目的，不是以治 療為主。 每個醫生負責一定人口的健康 …… 」後面的聽不清楚，是不是只作預防不作 治 療、若病人多的話該 醫生要問責？ 看著韓尚宮，我實在分不清她是否真心相信這些台詞。
到達後我們被安排到會客室看錄像。慷慨激昂的國語旁白說水壩的構思由偉大的主席金日成提出，並與親愛的領袖金正日──呀，他將這稱號傳給兒子金正恩，現在變為 「偉大的領袖」 ──一同嚴密監工；完工後將大同江和西海(即中國的黃海)的咸淡水分隔，灌溉了不知多少畝的土地、可讓多少艘多少噸的船通過 …… 大家打了一個大啊欠，現根本就沒有甚麼大郵輪貨輪會經過，一路上也幾乎沒見過對頭車，再厲害的宣傳工具也不能掩飾不了誰也看得出的一窮二白。回程中導遊說今年所有公共汽車的車費從一毛上調至五元，加上貨幣改革，可謂百上加斤，所以多了女人「出來工作」。大家都沒有說下去。
回到平壤後我們參觀了地鐵，值得參觀是因為這號稱是全球最深的鐵路，打仗時可立即變作防空洞。月台有幅以金日成為首的超巨型的革命宣傳壁畫，列車內當然也有兩幅領導人的照片，而只有這個位置才開著燈。我們坐在最前面那一卡，與其他乘客一同穿過黑暗的冷酷異境。據說所有旅客都只可以搭一個站，因為其餘部份都不見得人。事後才懂得擔心，要是列車在中途故障，這次可死定了。
重回地面後在旅遊巴上等候，韓尚宮說這幾天是黨慶假期，所以街道上都是人。有不少衣著都是一身深藍色、軍綠色或褐色衣著的朝鮮工人們蹲在地上，但也看見地鐵站外有位少女拿著手機交談，與 intern 導遊一樣皮膚雪白、緊張外表、打扮 「入時」。當然在我們看來衣著還是佷土，但感覺上真的與唱著 nobody nobody 的南韓少女無異。
車之後開到金日成花金正日花展覽館參觀勞動黨 65 周年花卉展，這應該是唯一一個在別的時候到北韓就不太相同的景點了。這是棟兩層高的舊式展覽中心，一進入大堂就是金日成兩父子的巨型壁畫，前面是西式噴水池，以及由無數的金日成花(紫色的蘭花)和金正日花(鮮紅色的秋海棠)構成的勞動黨黨徽，在展覽兩旁則擺放了幾十個花藝擺設，以及紅色的標語，不懂韓文也能猜得出是甚麼甚麼萬歲的意思。我想有關的園藝師應讓想盡辦法令擺設有些變化，但看來都是大同小異，花就只有 金日成花和金正日花，清一式拱照著勞動黨黨徽、金日成父子或平壤的革物建築物的粗糙模型(但來來去去都是主體思想塔、千里馬銅像、凱旋門、建黨紀念塔和祖國統一三大憲章紀念塔這些)，射燈則令「百戰百勝」或「65 周年」等標語變得耀目 。嘿，不要笑人家，這種八股展覽在內地甚至香港亦存在。
但是，當地參觀者看來都十分雀躍──裝出來的笑容大概並不享受，但現在看起來個個都是真心的快樂，在「不同」的花藝擺設前用數碼相機你拍我我拍你，像李廣田的＜花潮＞般錯過了「就好像是一大憾事」似的。部份是一家大小前來參觀，從衣著看來是收入應該不錯的一群，不再是清一式的深藍色，但胸前還是有個小小的金日成襟章。也有更多的是年輕軍人，被一車車接載到展館。一對男兵一直拖著手在我們前面走，有幾個 女兵一直在我們後面嬌笑，看來都只有十六、七歲，她們在似海的繁花前爭相合照。 青春正是革命的好時辰，但值得懷緬的是這些攜著手遊山玩水的片段。
第二晚吃的是火鍋，終於能吃到真正溫暖的餸菜了。餐廳裡大部份人都在抽飯後煙時(有些北韓人抽煙也很凶，但這種供旅客使用的餐廳則難以見到本地客)，我們便趁機到外面走走。落車時韓尚宮說馬路對面是使館區，但聽起來又是不可信，一來我們沒深究除中國外北韓在國際上有甚麼親密的盟友，二來街道陰暗得令我們難以想像那一間間沒有氣派的平房住上了外國使節。餐廳附近有個小賣亭，想上前看看有沒有甚麼可買作紀念品，但曾看過資料說當地人跟遊客對話後可能會被找麻煩，就只能作罷。一路上都是十多層高的公共房屋，裝著漫不經意，但盡力偷窺窗戶內的景況。不想這樣說，也當然可能是角度問題，但看上去大部份家庭都是「家徒四壁」，沒有任何擺設裝飾，也看不到任何大型家具，灰白色的牆上就只有兩幅照片而已。突然想到不知道這一戶戶人家吃飯了沒有，餐廳內那一碟碟我們沒吃過的，最終不知道落在誰的口中。
飯後我們被載到羊角島飯店地底專為外國旅客而設的賭場（當然我不知道有沒有當地大豪客），一眼望過去只有五、六張賭枱，但都是空著的，賭場旁則是看來像茶餐廳的「澳門飯店」，不過沒有看過餐牌所以不敢肯定賣的是甚麼 。跟下午參觀的高麗飯店一樣，裝潢應是在興建時頗為入時和高檔的了，但隨著潮流的演變和歲月的摧殘，只落得成為過時的標誌，時間在這個國家要以另一種概念對待之。紀念品商店還保持著友誼商店的模樣，玻璃櫃內鄭重地擺放著外國進口的牙膏牙刷、普通的雪芳蛋糕被包裝成送禮佳品，在香港應該只會在屋村商場流動攤檔看到的廉價文具，映照在昏暗的白光燈下，在物質匱乏的北韓變成不可多得的奢侈品。那幾位穿著傳統服飾的售貨員則愛理不理，繼續與同志八卦是非。
當晚沒有阿里郎但有慶祝黨慶的大型文藝晚會，起初實在看不出兩者的分別，但原來「人肉 LED」（即是十幾萬人舉著牌變出不同的圖案）這次變成了真正的LED ，據報也被宣傳為金正恩推行科技改革的德政。在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看著電視直播，煙火就在近處飄過。
第三天又是一早起來，在酒店吃過早飯後乘車到開城，然後是板門店，途中導遊再次簡述朝鮮半島的歷史。「1392 年，李成桂成為了朝鮮的皇帝，當時南和北是個統一的國家，開城就是當時的國都（維基百科說，李成桂簒奪了高麗王位但未獲宗主國明朝朝廷冊封，便乾脆改國號，據說最後欽奉明太祖朱元璋叩定為「朝鮮」）。在 1948 年分裂成兩個國家， 我們北面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南面則在美國的策劃下成立了大韓民國，即是你們所說的南韓或者韓國，但我們會叫他們做南朝鮮」。
國家分裂為朝鮮帶來甚麼悲劇呢？朝鮮人民是否嚮往改革開放？若能自由表達意見，他們會如何評價金日成、金日成及金正恩呢？沒有機會跟當地人溝通，但就算問，也難以得到未經預習的回覆，又或者他們都反美反資本主資也不一定。這個國家打開了小小的窗口賺取外匯，但遊客只能有限地看到被粉飾過的朝鮮──儘管政府缺乏營造太平盛世的財力。所有旅行團都是被國營的朝鮮國際旅行社安排，在遊客區出現的當地人會表現得好客有禮，但天知道這是否演出的一部份，販賣神秘感過後就會覺得這個國家也不過如此。景點只有指定的那些，五天團會比四天團多看一些，但也不會超出規定的範圍，導遊可能會說「根據你們的要求，我們特別安排了某某行程」，但這個「特別的行程」其實也只能在指定範圍中，「特別」的意思是要在團費外多付一點點錢。我們花了不少脣舌、付出了在當地來說相當不錯的小費在原訂行程外加插夜遊平壤的環節，但其實所有導遊都能提供相同的「特別安排」，超出默許的範圍外他們絕不會做。蘇珊‧桑塔格對紅色中國和赤色越南的旅遊經歷也有相似的簡描，這兩地的社會主義制度都產生了巨大變化，但北韓暫時還能將時間凝結在那個年代。
開城的高麗博物館又有另一幅看上去很美的畫面。那是個古皇宮歷史建築群，穿過大門，看到三名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坐在地上寫生，坦白說整個畫面充滿對未來的期盼。但當我們走進偏廳參觀時，他們就停了手，見我們出來才繼續。我不敢說這一定是故意安排的，小學生們看來也誠實純樸，但為甚麼一定要在遊客的目光下才動筆？我總覺得這是因顏料不足而出現的穿崩。
開城的建設頗為落後，實在難以想像這是盛產人蔘的歷史名城，若沒有被朝鮮在韓戰拿下，這個城市應有不同的命運。導遊也沒否認國家的經濟落後（窮得有骨氣並不刁臉，財大氣粗才可憎），說實話當局要掩飾亦掩飾不了貧困。沿途經過一個個村庄，有小朋友背著嬰兒在山上檢拾柴枝；媽媽常說小時候在鄉下也要上山割草以作炊事，想不到在彼邦目睹這 「熟悉的」 畫面。平壤的生活條件算是最好的了，明信片也以大同江後面的大型屋苑做背景，小康社會的模樣。但地面有時連石屎路也沒有，商店賣著缺乏種類的商品，大部份街燈在夜裡都是關閉的，主席和領袖的巨型壁畫卻有耀眼的射燈。慶祝勞動黨 65 周年的大閱兵一直在電視上重播。
這樣的行程當然是片面的，但旅行本身也不就是由片段和偏見所構成？離開北韓了，又要花半天在時光倒流的火車上。我仍然不清楚明白朝鮮人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但見過的平民百姓都與神秘和邪惡無關，在他們眼中我們也只是來歷不明的外國人，彼此都別無選擇地在不同的世道下消磨不怎樣完滿的人生。如果這篇遊記偶然被有關當局閱讀到，懇請不要為難收小費的導遊寫生的小學生和貪玩的女兵，無論政權推崇的是甚麼意識形態，一般老百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求生存、求快樂而已。
十二月 9, 2010 by Boris Yu
黃培烽 Roundtable理事會副主席
a.m.Post Issue Nov. 2010
不是吹噓(其實也沒有甚麼好吹噓)，我有不少到過北韓的朋友，所以這次突然的朝鮮之旅似乎只能換來 「噢，你現在才去呀」這樣冷淡的回應。不過，當然有更多朋友覺得北韓「好神秘」，或者帶點質疑的目光說：「噢，好危險喎，你做咩去埋啲咁的地方呢?」
到北韓旅遊其實並非想像中的困難， 只要在北京或遼寧的丹東找家旅行社便行，最快的一天就能辦妥簽證。當然感覺上整個過程絕不可信，但既然隨後幾天都要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也就只好隨遇而安。護照不知道被運往甚麼地方， 手機放在旅行社，走往火車站途中職員不斷重覆 「坐火車五分鐘就到朝鮮」，就算是早已聽說過可以坐火車到平壤，但還是不敢相信北韓是這樣近。在江濱公園望過對面的話，隔著一條不怎樣闊的鴨綠江就是北韓的新義州，就像未開發陸家嘴前的浦東，與浦西的十里洋場映照出兩個世界。
職員後來才說，五分鐘過後是漫長的一天。我們在火車站通過中國海關，在國際線月台等待差不多一小時才能完成那三百秒的車程，真不知為何要我們八時集合。排隊登上陳舊的硬座火車後，旅行社職員煞有介事地向我們進行briefing ： 「到可以拍照的地方當地導遊就會跟大家說，到出境時他們會檢查你們的相機。但記著，千萬千萬不要拍軍人，有一次我們旅行社有個遊客偷拍軍人，結果所有照片全刪掉了，整隊人等了半天才可以走！」職員雖然不太熱心工作的樣子，卻似乎嚇怕了部份團友，剛開始時我們也確實沒隨便拿出相機。火車快出發， 職員卻離開車廂，說到達朝鮮後當地導遊就會幫助你們的了。兩卡列車分別載著兩間旅行社共十九名陌生的旅客，還未知道途中會有甚麼風景，前往一個被稱為邪惡軸心的封閉國度。
經過鴨綠江大橋抵達新義州火車站才是旅程正式的開始。兩名導遊跨過路軌從對面的月台走過來，走在前面的是較為矮小的中年婦人，作古裝打扮的話活脫脫就是 《大長今》裡面韓尚宮；另一位則是冬菇頭少女，任誰也看得出她是初出茅蘆的 intern ，後來知道她是大學中文系三年級生。踏上火車後，韓尚宮用流利的普通話歡迎各位，然後抱歉前往平壤的火車在一時才到，到車站內吃著午飯等待吧。
候車大堂設在二樓，整棟大廈只供遊客進入。地面的商店售賣襟章和國旗等紀念品和 《金日成回憶錄》之類的書籍，二樓則賣煙酒，也有外國進口的出前一丁、合味道杯麵和餅乾一同陳列在貨品架上，就是友誼商店的格局，似乎要提醒我們北韓的時鐘要撥回至少三十年前。
火車在革命音樂的伴奏下徐徐出發。鐵路是日治時期興建的，導遊說，抗戰勝利後經過維修，但大致保持著超過半世紀前的模樣，古舊的火車也豐富了歷史感，幾十年前偽滿洲鐵路應該是相同的光景。由於是穿梭平壤與新義州之間的唯一一條鐵路，要悉心保護，火車不敢快也不能快，所以短短的二百多公里就要上半天。
終於抵達平壤火車站時天已差不多全黑，乘客們都拖著一袋二袋趕著回家，我們一行人 「奇裝異服」卻也沒有吸引朝鮮人民望的注意，反倒是我們急於觀看他們。站外掛了幅巨大的金日成像(不過其實所有金日成像都是巨大的)，射燈打在牆上，但裡面就像內地的舊式火車站般簡陋破舊。一出火車站，那種氣氛像極了小時候返鄉下，不知道那裡來的人從四面八方湧來，電單車在亂開，幾年沒見的舅父叫你跟緊他，他純熟地穿過人群，但你卻逼呀逼才好不容易跟得上，旅遊巴行駛在沒有街燈的高速公路，在月光的映照下才看見旁邊是一座座山頭。當然平壤市中心絕非完全昏暗，但我們所住的兩江酒店離市中心較遠，到最後亦只能靠車頭燈引路，導遊說酒店附近是不同的體育場館，但看來卻像被廢置般，很蒼涼很蒼涼。在酒店吃晚飯，今天的行程結束了，朝鮮沒有夜生活，大家返回房間好好休息吧，導遊說。
要是在別的地方所有團友都會投訴，待在火車上就當作是一天的行程，但在這裡是說甚麼也沒用的。
第二天一早參觀的是金日成的出生地萬景台，山頭附近的鄰居被動遷掉才能開闢成這個公園。有據說是他用過的簡陋生活用品，也有他的父母兄弟的生平簡介。有一群穿著傳統服飾的各界在故居婦女獻花，在導遊的指引下與她們拍照。我總覺得她們是刻意安排的，但正席勞動黨 65 周年紀念，也不知是為遊客區還是國家形象才出現。
韓尚宮說因為我們在前一晚「沒有提出要求」，所以未能向領導作「特別安排」，所以會按我們其實沒看過的「原訂行程」 直驅西海水壩。舊款日產旅遊巴駛在長長的公路，途中 有團友問平壤有沒有像毛主席紀念堂這類的地方，導遊回答道：由於金日成是「永遠的主席」，永遠在人民心中，所以沒有「儋仰遺容」這回事，一般人也沒有機會看到被處理成工作中的模樣的遺體（遺體其實被安放在有些遊客也會到的錦綉山紀念宮）。之後她繼續談談這裡人民的生活，甚麼工作最賺錢呀、看甚麼內地電視劇呀、讀大學最多人揀甚麼專業呀，其中提及了醫療制度：「我們國家的醫療是所有人都是免費的。不過我們的 醫療預防性的，是以預防疾病為目的，不是以治 療為主。 每個醫生負責一定人口的健康 …… 」後面的聽不清楚，是不是只作預防不作 治 療、若病人多的話該 醫生要問責？ 看著韓尚宮，我實在分不清她是否真心相信這些台詞。
到達後我們被安排到會客室看錄像。慷慨激昂的國語旁白說水壩的構思由偉大的主席金日成提出，並與親愛的領袖金正日──呀，他將這稱號傳給兒子金正恩，現在變為 「偉大的領袖」 ──一同嚴密監工；完工後將大同江和西海(即中國的黃海)的咸淡水分隔，灌溉了不知多少畝的土地、可讓多少艘多少噸的船通過 …… 大家打了一個大啊欠，現根本就沒有甚麼大郵輪貨輪會經過，一路上也幾乎沒見過對頭車，再厲害的宣傳工具也不能掩飾不了誰也看得出的一窮二白。回程中導遊說今年所有公共汽車的車費從一毛上調至五元，加上貨幣改革，可謂百上加斤，所以多了女人「出來工作」。大家都沒有說下去。
回到平壤後我們參觀了地鐵，值得參觀是因為這號稱是全球最深的鐵路，打仗時可立即變作防空洞。月台有幅以金日成為首的超巨型的革命宣傳壁畫，列車內當然也有兩幅領導人的照片，而只有這個位置才開著燈。我們坐在最前面那一卡，與其他乘客一同穿過黑暗的冷酷異境。據說所有旅客都只可以搭一個站，因為其餘部份都不見得人。事後才懂得擔心，要是列車在中途故障，這次可死定了。
重回地面後在旅遊巴上等候，韓尚宮說這幾天是黨慶假期，所以街道上都是人。有不少衣著都是一身深藍色、軍綠色或褐色衣著的朝鮮工人們蹲在地上，但也看見地鐵站外有位少女拿著手機交談，與 intern 導遊一樣皮膚雪白、緊張外表、打扮 「入時」。當然在我們看來衣著還是佷土，但感覺上真的與唱著 nobody nobody 的南韓少女無異。
車之後開到金日成花金正日花展覽館參觀勞動黨 65 周年花卉展，這應該是唯一一個在別的時候到北韓就不太相同的景點了。這是棟兩層高的舊式展覽中心，一進入大堂就是金日成兩父子的巨型壁畫，前面是西式噴水池，以及由無數的金日成花(紫色的蘭花)和金正日花(鮮紅色的秋海棠)構成的勞動黨黨徽，在展覽兩旁則擺放了幾十個花藝擺設，以及紅色的標語，不懂韓文也能猜得出是甚麼甚麼萬歲的意思。我想有關的園藝師應讓想盡辦法令擺設有些變化，但看來都是大同小異，花就只有 金日成花和金正日花，清一式拱照著勞動黨黨徽、金日成父子或平壤的革物建築物的粗糙模型(但來來去去都是主體思想塔、千里馬銅像、凱旋門、建黨紀念塔和祖國統一三大憲章紀念塔這些)，射燈則令「百戰百勝」或「65 周年」等標語變得耀目 。嘿，不要笑人家，這種八股展覽在內地甚至香港亦存在。
但是，當地參觀者看來都十分雀躍──裝出來的笑容大概並不享受，但現在看起來個個都是真心的快樂，在「不同」的花藝擺設前用數碼相機你拍我我拍你，像李廣田的＜花潮＞般錯過了「就好像是一大憾事」似的。部份是一家大小前來參觀，從衣著看來是收入應該不錯的一群，不再是清一式的深藍色，但胸前還是有個小小的金日成襟章。也有更多的是年輕軍人，被一車車接載到展館。一對男兵一直拖著手在我們前面走，有幾個 女兵一直在我們後面嬌笑，看來都只有十六、七歲，她們在似海的繁花前爭相合照。 青春正是革命的好時辰，但值得懷緬的是這些攜著手遊山玩水的片段。
第二晚吃的是火鍋，終於能吃到真正溫暖的餸菜了。餐廳裡大部份人都在抽飯後煙時(有些北韓人抽煙也很凶，但這種供旅客使用的餐廳則難以見到本地客)，我們便趁機到外面走走。落車時韓尚宮說馬路對面是使館區，但聽起來又是不可信，一來我們沒深究除中國外北韓在國際上有甚麼親密的盟友，二來街道陰暗得令我們難以想像那一間間沒有氣派的平房住上了外國使節。餐廳附近有個小賣亭，想上前看看有沒有甚麼可買作紀念品，但曾看過資料說當地人跟遊客對話後可能會被找麻煩，就只能作罷。一路上都是十多層高的公共房屋，裝著漫不經意，但盡力偷窺窗戶內的景況。不想這樣說，也當然可能是角度問題，但看上去大部份家庭都是「家徒四壁」，沒有任何擺設裝飾，也看不到任何大型家具，灰白色的牆上就只有兩幅照片而已。突然想到不知道這一戶戶人家吃飯了沒有，餐廳內那一碟碟我們沒吃過的，最終不知道落在誰的口中。
飯後我們被載到羊角島飯店地底專為外國旅客而設的賭場（當然我不知道有沒有當地大豪客），一眼望過去只有五、六張賭枱，但都是空著的，賭場旁則是看來像茶餐廳的「澳門飯店」，不過沒有看過餐牌所以不敢肯定賣的是甚麼 。跟下午參觀的高麗飯店一樣，裝潢應是在興建時頗為入時和高檔的了，但隨著潮流的演變和歲月的摧殘，只落得成為過時的標誌，時間在這個國家要以另一種概念對待之。紀念品商店還保持著友誼商店的模樣，玻璃櫃內鄭重地擺放著外國進口的牙膏牙刷、普通的雪芳蛋糕被包裝成送禮佳品，在香港應該只會在屋村商場流動攤檔看到的廉價文具，映照在昏暗的白光燈下，在物質匱乏的北韓變成不可多得的奢侈品。那幾位穿著傳統服飾的售貨員則愛理不理，繼續與同志八卦是非。
當晚沒有阿里郎但有慶祝黨慶的大型文藝晚會，起初實在看不出兩者的分別，但原來「人肉 LED」（即是十幾萬人舉著牌變出不同的圖案）這次變成了真正的LED ，據報也被宣傳為金正恩推行科技改革的德政。在酒店頂樓的旋轉餐廳看著電視直播，煙火就在近處飄過。
第三天又是一早起來，在酒店吃過早飯後乘車到開城，然後是板門店，途中導遊再次簡述朝鮮半島的歷史。「1392 年，李成桂成為了朝鮮的皇帝，當時南和北是個統一的國家，開城就是當時的國都（維基百科說，李成桂簒奪了高麗王位但未獲宗主國明朝朝廷冊封，便乾脆改國號，據說最後欽奉明太祖朱元璋叩定為「朝鮮」）。在 1948 年分裂成兩個國家， 我們北面是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 南面則在美國的策劃下成立了大韓民國，即是你們所說的南韓或者韓國，但我們會叫他們做南朝鮮」。
國家分裂為朝鮮帶來甚麼悲劇呢？朝鮮人民是否嚮往改革開放？若能自由表達意見，他們會如何評價金日成、金日成及金正恩呢？沒有機會跟當地人溝通，但就算問，也難以得到未經預習的回覆，又或者他們都反美反資本主資也不一定。這個國家打開了小小的窗口賺取外匯，但遊客只能有限地看到被粉飾過的朝鮮──儘管政府缺乏營造太平盛世的財力。所有旅行團都是被國營的朝鮮國際旅行社安排，在遊客區出現的當地人會表現得好客有禮，但天知道這是否演出的一部份，販賣神秘感過後就會覺得這個國家也不過如此。景點只有指定的那些，五天團會比四天團多看一些，但也不會超出規定的範圍，導遊可能會說「根據你們的要求，我們特別安排了某某行程」，但這個「特別的行程」其實也只能在指定範圍中，「特別」的意思是要在團費外多付一點點錢。我們花了不少脣舌、付出了在當地來說相當不錯的小費在原訂行程外加插夜遊平壤的環節，但其實所有導遊都能提供相同的「特別安排」，超出默許的範圍外他們絕不會做。蘇珊‧桑塔格對紅色中國和赤色越南的旅遊經歷也有相似的簡描，這兩地的社會主義制度都產生了巨大變化，但北韓暫時還能將時間凝結在那個年代。
開城的高麗博物館又有另一幅看上去很美的畫面。那是個古皇宮歷史建築群，穿過大門，看到三名戴著紅領巾的小學生坐在地上寫生，坦白說整個畫面充滿對未來的期盼。但當我們走進偏廳參觀時，他們就停了手，見我們出來才繼續。我不敢說這一定是故意安排的，小學生們看來也誠實純樸，但為甚麼一定要在遊客的目光下才動筆？我總覺得這是因顏料不足而出現的穿崩。
開城的建設頗為落後，實在難以想像這是盛產人蔘的歷史名城，若沒有被朝鮮在韓戰拿下，這個城市應有不同的命運。導遊也沒否認國家的經濟落後（窮得有骨氣並不刁臉，財大氣粗才可憎），說實話當局要掩飾亦掩飾不了貧困。沿途經過一個個村庄，有小朋友背著嬰兒在山上檢拾柴枝；媽媽常說小時候在鄉下也要上山割草以作炊事，想不到在彼邦目睹這 「熟悉的」 畫面。平壤的生活條件算是最好的了，明信片也以大同江後面的大型屋苑做背景，小康社會的模樣。但地面有時連石屎路也沒有，商店賣著缺乏種類的商品，大部份街燈在夜裡都是關閉的，主席和領袖的巨型壁畫卻有耀眼的射燈。慶祝勞動黨 65 周年的大閱兵一直在電視上重播。
這樣的行程當然是片面的，但旅行本身也不就是由片段和偏見所構成？離開北韓了，又要花半天在時光倒流的火車上。我仍然不清楚明白朝鮮人過的是怎麼樣的生活，但見過的平民百姓都與神秘和邪惡無關，在他們眼中我們也只是來歷不明的外國人，彼此都別無選擇地在不同的世道下消磨不怎樣完滿的人生。如果這篇遊記偶然被有關當局閱讀到，懇請不要為難收小費的導遊寫生的小學生和貪玩的女兵，無論政權推崇的是甚麼意識形態，一般老百姓所做的一切，都只是求生存、求快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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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的小碎步
小碎步是中國戲劇的特有台步，演員似乎是腳踭先着地，腳尖翹起，步伐不大但頗為急速，尤其是女演員的小碎步，風韻全在步間，優美煞人。而在日本，小碎步是常見動作，尤其是女職員。
香港人做事快，走路也是急急腳的，或許也稱得上香港的「核心優點」，但是比起日本人的小碎步，似乎是小巫見大巫了。在日本機場，見到的日本女職員全是用小碎步行進。二十一世紀初，一次到東京成田機場時還有半個多鐘就要起飛了，日航的女職員二話不說，帶着本人一路小碎步走一條特別通道，結果沒有誤機。那次日本人工作的負責態度令本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本周一，也從東京公幹返港，因火山灰影響航線而令飛機延誤，但其服務也較為周到，先提供飲料安撫大家情緒，在確實得知起飛延誤後，再提供免費晚餐。在這一點上，中國大陸差很遠，香港也及不上。因為到港已經深夜，國泰航班的空中小姐說會提供交通到九龍和港島，但落機後就無人管了。
此次到日本正值日本政府公布數據，證實中國GDP正式超越日本，議論兩極，有說計人均GDP日本是中國的十倍；有說應感到「震撼」，有說計人均GDP沒有意義，因為國家綜合實力，就是整體對整體，而且富裕的沿海地區人均GDP與日本也差距不大。說實話，這次到日本，三禪是感受到日本經濟的冷風，二○○○年初去日本，機場是人山人海，而這次少多了，而且是香港、中國大陸和台灣的遊客多。然而，所見之處都有值得中國學習的好東西。
小碎步是中國戲劇的特有台步，演員似乎是腳踭先着地，腳尖翹起，步伐不大但頗為急速，尤其是女演員的小碎步，風韻全在步間，優美煞人。而在日本，小碎步是常見動作，尤其是女職員。
香港人做事快，走路也是急急腳的，或許也稱得上香港的「核心優點」，但是比起日本人的小碎步，似乎是小巫見大巫了。在日本機場，見到的日本女職員全是用小碎步行進。二十一世紀初，一次到東京成田機場時還有半個多鐘就要起飛了，日航的女職員二話不說，帶着本人一路小碎步走一條特別通道，結果沒有誤機。那次日本人工作的負責態度令本人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
本周一，也從東京公幹返港，因火山灰影響航線而令飛機延誤，但其服務也較為周到，先提供飲料安撫大家情緒，在確實得知起飛延誤後，再提供免費晚餐。在這一點上，中國大陸差很遠，香港也及不上。因為到港已經深夜，國泰航班的空中小姐說會提供交通到九龍和港島，但落機後就無人管了。
此次到日本正值日本政府公布數據，證實中國GDP正式超越日本，議論兩極，有說計人均GDP日本是中國的十倍；有說應感到「震撼」，有說計人均GDP沒有意義，因為國家綜合實力，就是整體對整體，而且富裕的沿海地區人均GDP與日本也差距不大。說實話，這次到日本，三禪是感受到日本經濟的冷風，二○○○年初去日本，機場是人山人海，而這次少多了，而且是香港、中國大陸和台灣的遊客多。然而，所見之處都有值得中國學習的好東西。
What kind of Americans? For example, the world views of middle-class Americans in Washington, DC, New York, Chicago, Dallas, Los Angeles, San Francisco are quite different from each other. The population of California is more than 150% of Taiwan´s. Millions after millions of Americans are shocked by the world view of Sarah Palin. It would be a lot more meaningful to have the world view maps of Texas, California, Chicago, New York City, etc. instead. I saw such maps almost two decades ag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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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kind of Americans? For example, the world views of middle-class Americans in Washington, DC, New York, Chicago, Dallas, Los Angeles, San Francisco are quite different from each other. The population of California is more than 150% of Taiwan´s. Millions after millions of Americans are shocked by the world view of Sarah Palin. It would be a lot more meaningful to have the world view maps of Texas, California, Chicago, New York City, etc. instead. I saw such maps almost two decades ago.
This is basically one for California.:nu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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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tube search "California on kassem g".What kind of Americans? For example, the world views of middle-class Americans in Washington, DC, New York, Chicago, Dallas, Los Angeles, San Francisco are quite different from each other. The population of California is more than 150% of Taiwan´s. Millions after millions of Americans are shocked by the world view of Sarah Palin. It would be a lot more meaningful to have the world view maps of Texas, California, Chicago, New York City, etc. instead. I saw such maps almost two decades ago.
you will get videos such as "California on Canada", "California on England", etc.
btw I think we are out of the topic...
坦言集：香港與上海
最近因事要到上海。其實，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我便經常到上海訪問、研究和參加研討會。那時，上海還未繁榮起來，雖然殘舊一些，但解放前中外經營近百年的上海風韻令人心醉，單只流連在原法租界華山路一帶的法國梧桐樹蔭下，那一種閒逸氣氛便足以使人忘卻凡塵世俗的煩惱。
近十年，上海繁榮了，多了高樓大廈，多了原來就令人討厭的舊海派作風。城市變得醜陋，失去了風韻，故此我不跑上海了。
今次到上海，仍然是西化、現代化的繁榮，雖是空間廣闊，遠勝香港，卻是冷冰冰的裝飾，沒有熱情、沒有感情，只是抄襲。
不過，看了當地報紙，發現一整版有趣的報道，標題是「去香港看奧斯卡和柏林熱片」，還是強調奧斯卡和柏林的洋人名牌，強調參展影片，屬典型的上海視野。不過，把第三十五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影片排列出來，即使是上海人趕時髦，專程跑到香港看那些上海看不到的各大影展作品，也足以反映上海人對文化的追求。附庸風雅也是入門途徑之一，總勝於自甘下流。
報道有趣的地方是凸顯出香港特色，並以此招徠上海人到香港。香港的特色在於體制，沒有意識形態的禁區和監控。何以香港可公開放映而上海不能？這就是「一國兩制」中「兩制」的差別，這不是堆砌出來的，而是長年累月積累出來對外國文化的理解和感受，以平常心看待不同的國家與文化，不管參展與否，得獎與否。在這兩方面，香港還遠勝上海。
最近因事要到上海。其實，早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我便經常到上海訪問、研究和參加研討會。那時，上海還未繁榮起來，雖然殘舊一些，但解放前中外經營近百年的上海風韻令人心醉，單只流連在原法租界華山路一帶的法國梧桐樹蔭下，那一種閒逸氣氛便足以使人忘卻凡塵世俗的煩惱。
近十年，上海繁榮了，多了高樓大廈，多了原來就令人討厭的舊海派作風。城市變得醜陋，失去了風韻，故此我不跑上海了。
今次到上海，仍然是西化、現代化的繁榮，雖是空間廣闊，遠勝香港，卻是冷冰冰的裝飾，沒有熱情、沒有感情，只是抄襲。
不過，看了當地報紙，發現一整版有趣的報道，標題是「去香港看奧斯卡和柏林熱片」，還是強調奧斯卡和柏林的洋人名牌，強調參展影片，屬典型的上海視野。不過，把第三十五屆香港國際電影節的影片排列出來，即使是上海人趕時髦，專程跑到香港看那些上海看不到的各大影展作品，也足以反映上海人對文化的追求。附庸風雅也是入門途徑之一，總勝於自甘下流。
報道有趣的地方是凸顯出香港特色，並以此招徠上海人到香港。香港的特色在於體制，沒有意識形態的禁區和監控。何以香港可公開放映而上海不能？這就是「一國兩制」中「兩制」的差別，這不是堆砌出來的，而是長年累月積累出來對外國文化的理解和感受，以平常心看待不同的國家與文化，不管參展與否，得獎與否。在這兩方面，香港還遠勝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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